有時候,剛剛好就是最好

林曉同作品。
 

滿色的綠翠,當然好,特別是在親眼看過芭芭拉休頓(Barbara Hutton,註)的那串綠翠珠鍊,見識到極致,心裡會有期盼,忍不住做夢:如果有一天,我也可以擁有這樣的綠翠……。

芭芭拉休頓曾擁有的翡翠珠鍊
 

但是多年來我最難忘的綠翠作品,卻是一對錦鯉造型的胸針。那是用所謂的「白底青」,也就是白色為底,上綴分布不勻的綠,恰似錦鯉身上的圖案,是一對綠色的錦鋰。白底青上覆有特別切割合形的圓凸水晶,讓綠錦鯉宛如透過池水所見,清透似有波光。做為白底青,這是巔峰,勝過用滿色的綠翠。(抱歉,年代久遠,沒有圖片分享給大家!)

最近我看到設計師林曉同的一款青鳥鍊墜時,想到了這對錦鯉。那是一隻僅有指甲片高的鳥,背面由後腦到尾翼,由濃而淡,很有水墨畫的韻致,而嘴喙處又留出白透。為這隻彷彿正靜靜地望向遠方的青鳥,添了更濃厚的靜謐。

這樣的作品,別有意境,而且得一個「巧」字。

翡翠的成因複雜,顏色的呈現也不簡單。如何從一塊原石直取其色其形,正是設計者的觀察和預想能力,比別人先看見了,取下了,成為一件作品,獨一無二。

玩創意、設計及寫文章的人,有時候看到一件精采的作品,心裡會忍不住大叫:「好妙!我怎麼沒想到!」通常,會讓識者發出這樣喟嘆的,代表是一個很好的、完熟的、很多人都會被打動的好點子。巧色巧形的翡翠作品,精采者,就會讓我有這樣的讚嘆,它們都超越了以寶石質色論高下的框框。

要成就這樣的巧,就寶石來說,關鍵是要捨得,特別是翡翠。捨得,在生活中不易,在珠寶這門生意,更是逆天。從原石開始涉入的珠寶生意,能不能得到好的利潤,關鍵點在取石能不能得到最大價值。除非遇上不以利潤為先、肯捨且夠「狠」的人,否則以翡翠雕刻這一行的傳承及對玉料珍惜的傳統思維,很難大跨步地突破。

看到珠寶設計師龔遵慈,為了她的花朵胸針要有一段修長且帶有弧度的花莖,直接將一只綠翠鐲切麼成兩段,再加以修磨。不得不為她的「狠」勁,大大讚服。

龔遵慈作品,她的翠色長梗花朵,經常是捨很多料才取得的。
 

再聽到林曉同開發他的「隨玉而安」系列,是從原石起始,因為每一件硬玉,都是一個小小的立體雕塑,取材的方式和傳統的作法大相逕庭,傳統是先依綠帶的分布先取鐲,因為鐲子最有市場,然後再運用鐲心和邊料。但是立體雕塑得直接備上比成品大上2倍且質色合適的原石,而且得捨棄取鐲的想法,破壞了傳統的工序,所以耗料耗時,其實是在進行一場寧靜變革。就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和堅持。

因為這樣,他才能發展出一群活潑生動的立體玉熊,陪伴很多人;

也才能有各種姿態和大小的青鳥,說著歲月靜好的幸福。

為成就目標而捨,捨下的,依然要惜,用心再發掘它們的可能。在他的小品「如意熊」,我看到了這樣的用心。

他的「如意熊」,初看是一個簡筆勾勒的熊臉,待經指點,出現長命鎖的輪廓。

長命鎖是華人父母及長輩送給新生兒,祈願他能健康長大的飾物,原來都是用銀打造。泰迪熊是很多小孩成長的重要陪伴物,也是林曉同「陪伴小熊」系列的繆思,而且關於守護陪伴的聯想,東西方人都懂。這是語彙簡潔、層次豐富的小品,小小的鍊墜中,用的正是精選出的玉片。

不多不少,一切剛剛好,讓人忍不住嘆:「好妙!我怎麼都沒想到可以這樣!」
 

註:芭芭拉休頓(Barbara Hutton,西元1912-1979年)當年是世界上最富有的女性之一,一生擁有過多少名鑽和知名珠寶。她熱愛珠寶,最喜歡的都擺放在床邊的3個珠寶盒,夜夜伴她入眠。身後存款只剩美金3500元,卻仍保有最愛的珠寶。她曾擁有的這串翡翠珠鍊,是公開拍賣紀錄中締造最高拍賣價的翡翠,目前為CARTIER珍藏。


圖片提供:林曉同、龔遵慈、CARTIER